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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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江雲章差點把自己手中的鉛筆捏斷。他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一個重要事實。
原本他還能置身度外通過度邪大俠的審美來推測淩霄的審美，順便感嘆一下度邪大俠對自己的師妹果然十分上心。改邪歸正的馮舞清遇上溫柔體貼的度邪大俠，兩人之間互相掛念的情感實在是讓人心生感嘆。
可是一旦度邪大俠換成了他自己心心念念的太陽，之前的互利互惠就瞬間變成了瞞在鼓裏的他精心為敵人與心上人之間的美好感情構架出了橋梁……加上睹物思人、看到花也會掛念、特殊定制、為了顏料與畫師溝通許久做了許多準備等等等等，江雲章對馮舞清的嫉妒之情徹底將他的心燒得只剩灰燼。
好不容易得到機會嘲笑江雲章的同位體自然不會過他，於是幸災樂禍的嘲笑聲響徹江雲章的大腦，意圖為他添堵。
淩霄淡定地回應道：“確實如此。不過謝謝你能夠覆現出雪百合的魅力。”
她一點都不擔心江雲章會對自己發脾氣。
“哪裏哪裏。”江雲章連忙謙遜的說道，“應該是我感謝你為我提供了那麽優秀的主意和靈感。雪百合的美麗都是它自己的功勞。”
同位體剛剛有了消停趨勢的笑聲再次變得劇烈起來。但江雲章不想在淩霄身前做出威脅同位體的兇狠嘴臉，於是只是默默記下了同位體的所作所為，等到事情徹底結束後一起清算。
“偏題了這麽久也該回到正事上了。”淩霄看了眼時間，推測江家兩兄妹可能快要采集完畢所需的草藥，於是主動岔開了話題，“你對移翠城的馮舞清和劉應水有什麽印象？”
江雲章不自覺換上了嚴肅的神情。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次情報交換只完成了一部分，淩霄還沒有為自己講解她穿越來這個世界的經歷等等事情。只是對於自己的正確判斷心滿意足，隨後盡職盡責開始匯報關於那兩個人的消息：“馮舞清是移翠院派來監視我的人。不過她的作風想必你也清楚，一直很喜歡變幻自己的陣營看戲，和江家也有不少合作。不過鑒於眼睛是她最真切的需求，我認為她百分百會協助何偉銘向我出手。”
由於能夠動用上平行世界同位體之間的關聯，江雲章毫不避諱，認為過去玄一派馮舞清身上的不少行動邏輯與移翠院的馮舞清相似。
“劉應水也還是那副死樣子，看似隨遇而安實際上毫無人性。在猜測江雲章相關的研究即將走入盡頭以後就開始轉移重心想要尋找新的材料了。”
淩霄感到十分遺憾：“可惜馮師妹身上發生的事情無法在馮舞清身上覆刻。這條路她是要走到黑了。”
江雲章關切地望著淩霄的表情：“都是馮舞清棄明投暗的錯，絕對不是淩霄你的問題！”
“我知道，我也沒有那樣改變旁人想法的能力。”淩霄輕輕點頭，沖著江雲章露出了笑容，“我只是有點高興除了我之外還有人能夠意識到她擁有另一種可能性。”
那些從未能夠與旁人分享過的遺憾和痛苦，好像被撬動，露出了一絲縫隙。
而眼前面露擔憂的年輕男性能夠聽懂，也能夠相信自己破天荒般荒誕無稽的言語。
有了能夠傾訴的對象，確實讓人難以拒絕流露出一絲真實。
在她心中不算升騰燃燒著的情緒，終於得到了宣洩的出口。
淩霄對著唯一能夠溝通的隊友，說出了她積攢已久卻又無人能夠理解的感嘆：“還有雲光和雲天。雲光明明不喜歡戰鬥，但還是要為了刀赤城的責任讓自己習慣這些痛苦。我記得雲光師妹像他這樣的年紀還沒有經歷過實戰……我其實沒有辦法克制住自己，每當看著她的臉，我都會想起作為大學生的江雲光。”
江雲章對此同樣感同身受。他作為與江家姐妹距離最近的人，朝夕相處出來的家族情誼只深不淺。看到同位體記憶裏滿身是傷的江雲光，他自然也同樣無法控制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緒。
“我也是……我幾乎無法想象我作為天之驕子連江冥蟬都有資格踩在腳下的大姐，會被人用武力值不堪重用攻擊。”江雲章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上的速寫本，不由自主想起江雲天送給自己的畫布。
幼年邪|教長大的經歷以及頻繁遇見血腥平行世界的記憶，導致年幼時期的江雲章思維混亂，十分缺少安全感、沈默寡言並且不擅長與旁人溝通。
他清楚自己身上發生的神奇經歷一定不會有人相信，劉雲章殺人的記憶充滿了鮮血與恐怖的肢體。倘若他將自己的噩夢告訴了別人，那麽會不會在得到解決方案之前就被當做是反社會人格的精神病？會不會有人認為他精神失常實際上是在邪教時期的記憶？會不會有人認為他真的殺了人？
痛苦的記憶折磨著江雲章的心神，並且無處訴說也無法訴說。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回憶自己與杜淩霄相遇時的場景，回憶那個從天而降向自己伸出雙手的天使。
可是，可是倘若自己也變成了人人必誅的邪|教分子，自己也變成了過去曾折磨自己的那些惡徒，自己究竟還有什麽臉面去敬仰將自己從深淵中救出的杜淩霄？自己又還有什麽臉面去面對敞開心扉接納了自己的江家？
他無處訴說的痛苦最後變作了圖畫從他的筆下溢出色彩。意識到弟弟終於有感興趣東西的江雲天大手一揮，幾乎包了江雲章全部的作畫材料。而零花錢向來剩不下一分的江雲光也帶來了自己的禮物，為江雲章獻上了自己能找到的最全顏色的水彩筆，還告訴他自己覺得橙色的最好看。
幸福的回憶帶給了江雲章力量，被他視若珍寶，精心呵護希望能夠成為抑制住自己邪|教血脈的錨點。他終究還是無法忘記劉雲章的瘋狂行為，極為害怕自己重蹈舊覆，變成那樣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然而越是清清楚楚記得她們的笑臉，越是意識到眼前的世界與自己的世界截然不同。越是意識到自己同位體的家人們理應過得更加安全快樂。他不喜歡擺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可能性，但他不得不尊重江家為了維護刀赤城與魂書族做出的全部努力。
他知曉他們即便在布滿了危險的世界裏也能散發出屬於自己的光芒，但這並不代表他喜歡看到他們身上為了成長而承擔起的苦難。
“還好雲天能夠用自己的能力讓那些人全部閉嘴。”淩霄十分信任江雲天的能力。
江雲章認同地點了點頭：“區區身體因素才難不倒她。”
“不過見識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另一種意義上也沒有那麽糟糕。”淩霄認為自己需要在江家兩兄妹回來之前讓江雲章看上去不要那麽沮喪，否則誰知道那兩人會怎麽看待他們單獨相處時都交流了些什麽。
“比如有關林語蓮女士的事情。”淩霄沖著神情楞怔的江雲章緩緩點了點頭，“你和林雲章恐怕對她都沒有什麽太大印象了吧？林雲章關於她的疑惑也引起了你的共鳴。”
淩霄記得自己曾向神情迷茫的江雲章承諾過，他一定擁有來自生母的愛意。
“我想刀赤城的你已經能夠證明這個結論了吧。這一次你與江家之間的緣分來自於林語蓮女士的牽線。而擁有同位體記憶的你，恐怕也比我更加清楚林語蓮女士為了你做出了哪些努力。”淩霄望著江雲章與眾不同的血紅眼瞳，“已經有了兩個世界的劉應水能夠向你證明林語蓮女士做出的改變，我想你也清楚這並非偶然現象。”
江雲章聆聽著這具身軀中的心跳聲，給出了肯定答覆：“是的。不論是你還是媽媽，都沒有騙我。我不是被林、被生母丟棄的沒人要的孩子。”
那些低落的情緒自然而然從他的臉上消失殆盡。
而淩霄則是在此刻轉移了自己的視線，看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是的。所以刀赤城的那位江雲章，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的身後還有家人正在陪著你共同面對。”
“那你呢？”
將這三個字脫口而出後江雲章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並焦急地向淩霄比劃剛才的疑問並非出自自己，而是趁著自己走神冒出來的同位體。他此刻再也顧不上為母親的事情感到高興，半羞半腦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了一面鏡子，並惡狠狠地瞪了過去。
永遠只會拖後腿的白癡，要不是淩霄在這裏不能罵臟話，不然你就給我等著吧！
鏡中的倒影露出了無所畏懼的調侃表情：說得像你不在意一樣。虛偽的家夥。
淩霄先是一楞，隨後被江雲章慌忙的表現和握起拳頭卻不知道能打誰的舉動逗笑。她裝模作樣在江雲章控制不住的視線裏思考了幾秒，隨後笑瞇瞇給出了答案：
“我就是個路過的好心人而已。小角色罷了，不用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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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章差點把自己手中的鉛筆捏斷。他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一個重要事實。
原本他還能置身度外通過度邪大俠的審美來推測淩霄的審美，順便感嘆一下度邪大俠對自己的師妹果然十分上心。改邪歸正的馮舞清遇上溫柔體貼的度邪大俠，兩人之間互相掛念的情感實在是讓人心生感嘆。
可是一旦度邪大俠換成了他自己心心念念的太陽，之前的互利互惠就瞬間變成了瞞在鼓裏的他精心為敵人與心上人之間的美好感情構架出了橋梁……加上睹物思人、看到花也會掛念、特殊定制、為了顏料與畫師溝通許久做了許多準備等等等等，江雲章對馮舞清的嫉妒之情徹底將他的心燒得只剩灰燼。
好不容易得到機會嘲笑江雲章的同位體自然不會過他，於是幸災樂禍的嘲笑聲響徹江雲章的大腦，意圖為他添堵。
淩霄淡定地回應道：“確實如此。不過謝謝你能夠覆現出雪百合的魅力。”
她一點都不擔心江雲章會對自己發脾氣。
“哪裏哪裏。”江雲章連忙謙遜的說道，“應該是我感謝你為我提供了那麽優秀的主意和靈感。雪百合的美麗都是它自己的功勞。”
同位體剛剛有了消停趨勢的笑聲再次變得劇烈起來。但江雲章不想在淩霄身前做出威脅同位體的兇狠嘴臉，於是只是默默記下了同位體的所作所為，等到事情徹底結束後一起清算。
“偏題了這麽久也該回到正事上了。”淩霄看了眼時間，推測江家兩兄妹可能快要采集完畢所需的草藥，於是主動岔開了話題，“你對移翠城的馮舞清和劉應水有什麽印象？”
江雲章不自覺換上了嚴肅的神情。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次情報交換只完成了一部分，淩霄還沒有為自己講解她穿越來這個世界的經歷等等事情。只是對於自己的正確判斷心滿意足，隨後盡職盡責開始匯報關於那兩個人的消息：“馮舞清是移翠院派來監視我的人。不過她的作風想必你也清楚，一直很喜歡變幻自己的陣營看戲，和江家也有不少合作。不過鑒於眼睛是她最真切的需求，我認為她百分百會協助何偉銘向我出手。”
由於能夠動用上平行世界同位體之間的關聯，江雲章毫不避諱，認為過去玄一派馮舞清身上的不少行動邏輯與移翠院的馮舞清相似。
“劉應水也還是那副死樣子，看似隨遇而安實際上毫無人性。在猜測江雲章相關的研究即將走入盡頭以後就開始轉移重心想要尋找新的材料了。”
淩霄感到十分遺憾：“可惜馮師妹身上發生的事情無法在馮舞清身上覆刻。這條路她是要走到黑了。”
江雲章關切地望著淩霄的表情：“都是馮舞清棄明投暗的錯，絕對不是淩霄你的問題！”
“我知道，我也沒有那樣改變旁人想法的能力。”淩霄輕輕點頭，沖著江雲章露出了笑容，“我只是有點高興除了我之外還有人能夠意識到她擁有另一種可能性。”
那些從未能夠與旁人分享過的遺憾和痛苦，好像被撬動，露出了一絲縫隙。
而眼前面露擔憂的年輕男性能夠聽懂，也能夠相信自己破天荒般荒誕無稽的言語。
有了能夠傾訴的對象，確實讓人難以拒絕流露出一絲真實。
在她心中不算升騰燃燒著的情緒，終於得到了宣洩的出口。
淩霄對著唯一能夠溝通的隊友，說出了她積攢已久卻又無人能夠理解的感嘆：“還有雲光和雲天。雲光明明不喜歡戰鬥，但還是要為了刀赤城的責任讓自己習慣這些痛苦。我記得雲光師妹像他這樣的年紀還沒有經歷過實戰……我其實沒有辦法克制住自己，每當看著她的臉，我都會想起作為大學生的江雲光。”
江雲章對此同樣感同身受。他作為與江家姐妹距離最近的人，朝夕相處出來的家族情誼只深不淺。看到同位體記憶裏滿身是傷的江雲光，他自然也同樣無法控制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緒。
“我也是……我幾乎無法想象我作為天之驕子連江冥蟬都有資格踩在腳下的大姐，會被人用武力值不堪重用攻擊。”江雲章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上的速寫本，不由自主想起江雲天送給自己的畫布。
幼年邪|教長大的經歷以及頻繁遇見血腥平行世界的記憶，導致年幼時期的江雲章思維混亂，十分缺少安全感、沈默寡言並且不擅長與旁人溝通。
他清楚自己身上發生的神奇經歷一定不會有人相信，劉雲章殺人的記憶充滿了鮮血與恐怖的肢體。倘若他將自己的噩夢告訴了別人，那麽會不會在得到解決方案之前就被當做是反社會人格的精神病？會不會有人認為他精神失常實際上是在邪教時期的記憶？會不會有人認為他真的殺了人？
痛苦的記憶折磨著江雲章的心神，並且無處訴說也無法訴說。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回憶自己與杜淩霄相遇時的場景，回憶那個從天而降向自己伸出雙手的天使。
可是，可是倘若自己也變成了人人必誅的邪|教分子，自己也變成了過去曾折磨自己的那些惡徒，自己究竟還有什麽臉面去敬仰將自己從深淵中救出的杜淩霄？自己又還有什麽臉面去面對敞開心扉接納了自己的江家？
他無處訴說的痛苦最後變作了圖畫從他的筆下溢出色彩。意識到弟弟終於有感興趣東西的江雲天大手一揮，幾乎包了江雲章全部的作畫材料。而零花錢向來剩不下一分的江雲光也帶來了自己的禮物，為江雲章獻上了自己能找到的最全顏色的水彩筆，還告訴他自己覺得橙色的最好看。
幸福的回憶帶給了江雲章力量，被他視若珍寶，精心呵護希望能夠成為抑制住自己邪|教血脈的錨點。他終究還是無法忘記劉雲章的瘋狂行為，極為害怕自己重蹈舊覆，變成那樣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然而越是清清楚楚記得她們的笑臉，越是意識到眼前的世界與自己的世界截然不同。越是意識到自己同位體的家人們理應過得更加安全快樂。他不喜歡擺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可能性，但他不得不尊重江家為了維護刀赤城與魂書族做出的全部努力。
他知曉他們即便在布滿了危險的世界裏也能散發出屬於自己的光芒，但這並不代表他喜歡看到他們身上為了成長而承擔起的苦難。
“還好雲天能夠用自己的能力讓那些人全部閉嘴。”淩霄十分信任江雲天的能力。
江雲章認同地點了點頭：“區區身體因素才難不倒她。”
“不過見識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另一種意義上也沒有那麽糟糕。”淩霄認為自己需要在江家兩兄妹回來之前讓江雲章看上去不要那麽沮喪，否則誰知道那兩人會怎麽看待他們單獨相處時都交流了些什麽。
“比如有關林語蓮女士的事情。”淩霄沖著神情楞怔的江雲章緩緩點了點頭，“你和林雲章恐怕對她都沒有什麽太大印象了吧？林雲章關於她的疑惑也引起了你的共鳴。”
淩霄記得自己曾向神情迷茫的江雲章承諾過，他一定擁有來自生母的愛意。
“我想刀赤城的你已經能夠證明這個結論了吧。這一次你與江家之間的緣分來自於林語蓮女士的牽線。而擁有同位體記憶的你，恐怕也比我更加清楚林語蓮女士為了你做出了哪些努力。”淩霄望著江雲章與眾不同的血紅眼瞳，“已經有了兩個世界的劉應水能夠向你證明林語蓮女士做出的改變，我想你也清楚這並非偶然現象。”
江雲章聆聽著這具身軀中的心跳聲，給出了肯定答覆：“是的。不論是你還是媽媽，都沒有騙我。我不是被林、被生母丟棄的沒人要的孩子。”
那些低落的情緒自然而然從他的臉上消失殆盡。
而淩霄則是在此刻轉移了自己的視線，看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是的。所以刀赤城的那位江雲章，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的身後還有家人正在陪著你共同面對。”
“那你呢？”
將這三個字脫口而出後江雲章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並焦急地向淩霄比劃剛才的疑問並非出自自己，而是趁著自己走神冒出來的同位體。他此刻再也顧不上為母親的事情感到高興，半羞半腦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了一面鏡子，並惡狠狠地瞪了過去。
永遠只會拖後腿的白癡，要不是淩霄在這裏不能罵臟話，不然你就給我等著吧！
鏡中的倒影露出了無所畏懼的調侃表情：說得像你不在意一樣。虛偽的家夥。
淩霄先是一楞，隨後被江雲章慌忙的表現和握起拳頭卻不知道能打誰的舉動逗笑。她裝模作樣在江雲章控制不住的視線裏思考了幾秒，隨後笑瞇瞇給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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